仲村一瞥

 

田野笔记Fieldwork note

时间date：2005/10/02

地点place： 广西靖西县安德镇平莽村平岗屯(小李的老家)

工作摘要 outline：收稻谷、仲话的亲属称谓、看道公的书、服装表演

 

今天虽然很累，不过却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晨雾垄罩下的安德

 

还不到八点就被马老师的声音给吵醒了，没想到今天真的要仲村去。匆忙的梳洗，然后拿上照相机与录音机，就随着马老师的摩托车进村子去。一路上雾好浓，不过看起来是个大好天气，我们一路聊天，一路看风景，一路拍照。有雾的早晨真的很美很美，有些雾在田野上还未散去，有些雾像衣带一样绕着山腰，小小的摩托车载着我们两个有点份量的女人，爬着高高的坡，似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所以我索性下来走一段，无奈我没有删除以前的照片，内存不足，没办法多照几张照片。秋天田野的颜色很丰富，从绿到黄，山上还点缀着一些红色。

 

 

 

进入仲村

坐了几乎一个多钟头的摩托车，屁股几乎要开花了，终于到了马老师男友(小李)的老家平岗屯，整个村子忙着收稻谷异常的忙碌。马老师一路跟人打招呼，这里所说的仲话，已经超过我能理解的范围。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子，我以为仲村都是二三十户的村子，其实不然，基本上平岗屯所在的这一个地区还蛮平坦的，不过村子的样子有点令我失望，我以为还可以看到成排的干栏房，不过这里的楼房的数目不输给我之前待的说佒话的安德大村。有些楼房高耸得令我觉得错愕，高高的三层楼，像公寓一般的，当然啦，一楼还是给猪啊、牛啊住的。小李的家，是少数还未改建的干栏房，主要是找不到好日子建房子，并不是不想改建，听说要到2008年才有好日子可以改建。

 

 

仲村的一角，还保存干栏房的一角

收稻谷

小李的父亲就一个人住在村里，今天因为要收稻谷，所以大儿子、大媳妇、长孙，小儿子与未来的媳妇(?)马老师，还有我这个不速之客，全部回家来帮忙。我根本不知道今天要收稻谷，我今天的任务是想要调查仲话的亲属称谓，还有看看小李爸爸的道书(道公用的书)，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大家去收稻谷，我也跟去。其实我一直很想去收稻谷，(其实我最想要的是插秧，我觉得插秧很神奇，田中的泥那么烂，有什么办法让秧苗立起来，另外我就是想体验脚在田中烂泥的感觉，当然这是我这个都市人的蠢问题与天真浪漫的想法)，想要收稻谷主要是丰收的感觉很好，还有享受收稻时稻田里的一股香味。小李和他的大哥扛着打榖机(这真是个神奇机器)，然后我们一群老弱妇孺(马老师小腿受伤、其它的人都没有收稻谷经验)跟着往田里头走，我们的装备很不齐全，看人家有帽子、有袖套、有水鞋，我自己呢没帽子、穿着七分裤、穿着短袖、凉鞋，还带着相机。到了田里头，我们才发现这块田根本看不到边，是一块一亩八的田。小李的婶应该是最有经验的一个人，她已经牵着她家的马，在田边等我们。小李的婶、小李、还有小李的侄子首先跳下田去割稻子，然后其它的人慢慢加入，我花了大概将近半个钟头，才了解要怎样拿镰刀割稻会必较省力，当我掌握窍门后，听着镰刀唰唰唰的声音，才发现其实割稻有一股快感。工作的差不多两个钟头，我和大嫂先回家，之前大哥已经先回家煮饭，趁着煮饭的时候，我访问了小李家的系谱，以便接着做亲属称谓的调查。尽管小李的哥哥90年代就离家去部队，不过他对亲戚的掌握能力令我有些惊讶。因为小李妈妈比较早去世，所以他只记得父亲这一边的亲属，所以母亲那边的亲属我是回头来问小李的父亲。

 

 

 

 

仲服服装秀

吃午餐的时候，我陪小李父亲喝了一碗玉米酒，他高兴得不得了，于是我趁机要求看道书，他笑瞇瞇的答应。吃完饭之后，他们不让我去田里面，我就开始翻看道书。后来马老师开始杀鸭，我帮忙拔鸭毛，拔鸭毛还在我能力范围内，至少不是第一次(上次在贵水村已经做过一次了)，不过我可不会开肠破肚的，这件事还是由马老师完成，今天我又学会了开肠破肚，不过要我杀鸭我可能还是没那个胆。天公并不作美，当鸭子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居然下起了大雨，本来这个鸭子杀来就是要请帮忙收稻谷的亲戚们，不过既然下雨，我们就在家里面进行一场服装秀。小李翻箱倒柜的把他姊姊们与妈妈的传统服装拿出来给我试穿，我选了一套听说是他妈妈唯一留下来的衣服，还蛮合身的，不过苦恼的是不知道找什么绑住宽大的裤头，先用小李的腰带，太大了，后来想用稻草，太不保险了，最后才找到一条绳子。穿好衣服，就开始由马老师帮忙照像，两个小侄子跟我照了几张，不过鞋子还不配，于是小李又找出来几双土布做的鞋子，然后呢换上鞋子后又照了几张，村人看到后，纷纷来到家里面看我，接着大嫂也嚷着要穿，然后我又怂恿马老师也穿，她一直不愿意穿，她觉得皮肤黑穿了不好看，不过在我半鼓励半强迫下，三个女人穿了合照了一张。

 

 

 

马老师的妹妹来访

当我们装秀结束、我的亲属称谓也问了差不多后，雨也停了。这时候马老师的妹妹阿娇与其男友小何也进到村子里，他们要我们出去吃饭，因为在渠洋那里买了一条十斤的鱼。不过雨停了，小李一家又得去收稻谷，我和阿娇、小何就在家里煮饭，老实说，我根本不会生火与控制火候，所以我就在一旁剥玉米看着陈慧琳的MTV(我不喜欢她，不过这是唯一选择)。当饭菜都煮得差不多，结果锅子居然裂开了，于是我们只好去田里面找亲戚借锅子，当时已经夜幕低垂，不过还有一大堆人在田里面忙碌着，两个小侄子煞有其事的挑着稻杆回家，于是给了他们一张特写。

 

 

 

 

 

告别仲村

所有帮工的亲戚来到家里面吃晚餐，总共有两桌的人，小李爸爸一直要我喝酒，叫了我三次，我头痛所以就不跟老人家喝酒了，可能让他有些失望。吃饱饭之后，几个小孩绕着桌子跑来跑去的，尽管屋子已经老旧，也有些歪斜，不过火塘的火还燃着，老人家坐着休息，几个年轻的女人七手八脚的洗完碗，这样的气氛真的很好。不过最后还是得离开这个温暖与充满欢笑的家，又剩老人家一个人。老实说，我很担心走夜路，主要路不好，下午又下过雨，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得回去，况且这一天真的有点累，收割稻谷可能会让我隔天手臂举不去来。其实今晚的星空很美，明天应该是个大好天气，适合收稻谷。离开时，小李的爸爸一直对我说明天再来，我只能笑笑着说，有时间再来。一路上，我时不时抬头仰望星空，不过心情也一直很紧张，深怕在哪个地方出车祸。当我们有一路颠簸回到镇上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转到公路上时，居然各种车大排长龙，我们往前走才知道出了车祸，一辆卡车硬生生的撞到一家民房，听说是为了躲一个突然冲出路上的人。这条路经常出事，前阵子才有辆车掉到田里，死了一位工程师。

 

鱼汤宵夜

回到镇上，先回干妈家报平安，否则她老人家可能无法入睡。果真，她在楼下等我，戴着老花眼镜正在做鞋子。马老师热情邀请我去喝鱼汤，于是我又转到马老师家去喝汤。那一条大鱼被煮成豆腐鱼汤，我的最爱啊。于是几个年轻人，就喝着鱼汤，配着啤酒，说着笑话，为疲惫的一天划上句点。马老师的妹妹小名与我的小名一样，所以我们就成了老同，马老师一下子成了我的二姊，看来我在安德的贝侬又增添了许多。马家的气氛总是那么好，只要心情不好，跟他们家的人讲上几句话，心情马上好起来。很幸运可以认识这一家人。

 

回到家后，居然没有水洗澡，不过实在太累了，脱下一身肮脏的衣服，也顾不着身上或许还带着些许的泥巴，倒头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