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 (红棉树的话)
本曲一开场,必须得鸣谢已经逝世的德保县民间文艺专家何仕雄老先生,记得在他在世时我采访他的时候(2003年4月),他已经81岁高龄了,当时他的精神还很爽朗,并以洪亮的歌喉大声唱出了《末伦·梁山伯》的片段(当时我用DV录制了采访全过程),那悠扬而苍劲的民族之音深深打动了我,才有了今天这首歌创作的最初灵感。其次要感谢我70多岁高龄的堂姑母廖金国女士,是她从她少女时代看的壮剧《梁祝》当中将梁山伯的哀怨情思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挖掘了出来,才有了这首歌的歌词原貌。再次要感谢来自台湾的壮学者高雅宁女士,以及通过协助她的研究而结识的靖西县安德镇几位干妈和大妈,是与她们的相处使得我在今年下半年短短的几个月之内了解了德靖民间宗教系统的框架,并耳濡目染了一些巫调音乐,这种也促成了这首源于巫教音乐的作品的成熟。
本曲的编曲灵感来自我和黎巍的家乡民间特有的弹唱艺术“末伦”(moedlaenz)。这种以讲述故事为主要形式的弹唱艺术,源于德保、靖西一带的壮族民间信仰系统——“末”(moed)的宗教仪式上的请神唱调,具有浓郁的民族宗教音乐特色和艺术魅力,也是最具代表性的壮族曲艺品种之一。吟唱中,唱者根据内容情节和人物心境,以独特严谨的语言风格、细腻感人的滔滔诉说、诗情画意的情感变化来陈铺所讲述的故事,往往使得听者如痴如醉,回味无穷,可谓是感人至深的一种曲艺。末伦句与句之间相互依存,上下挂钩,内容连贯,押韵相关,平仄交叉,一贯到底,十分扣人心弦。酷爱末伦的人说,每每唱起,“唱不完,停不下”,“听不完,走不开”,由此可见末伦语言艺术的感染力和它赢得的深厚的群众基础,是非同一般的。
这首歌的创作,更体现了黎巍一年多来对母语音乐创作的执着精神。事实上,继去年创作出第一首僚语原创歌曲《壮家娃》以来,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本民族母语音乐的创作,今年他在这一领域里一直在不断地耕耘着,特别是进入今年下半年以来,他毅然将自己的音乐工作室的所有对外业务停掉,在经济收入上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将工作之余的所有精力全部都投入了母语音乐的创作当中,至今已经创作了《外面的世界》、《木棉舞曲》、《晚安,德保》、《映山红》、《蝶恋花》、《当代天保》等普遍受到赞誉的诸多作品,可以说是为了民族音乐的传承发展而不遗余力了,他的这些努力,已经使得一个僚语原创的时尚音乐专辑在不知不觉当中呼之欲出。年底将至,黎巍和我商议之后,决定创作一首充满本民族特质的音乐,以圆满完成这个专辑。
然而什么才是充满本民族特质的音乐呢?恐怕还得数本民族的宗教音乐。几度考量之后,我们决定完成一个近年来的夙愿,那就是将何老先生生前没有唱完的末伦给唱完!何老已经仙去,而在他生前我录到的那段唱腔,只是那首末伦的一个开头,而之后的歌词和唱腔,是不得而知的。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我得知我那酷爱唱山歌的堂姑妈可以将壮剧《梁祝》的部分唱段从头唱到尾,于是就找机会让她试唱梁山伯死后的哀怨唱段,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段歌词的开头几句,和何老生前唱的末伦《梁山伯》片段正好是同一个版本,内容一致,甚至连韵律格式都是惊人重合的,只是有一些词语的差异而已,很显然,之后的整个唱段与何老的原版本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异。于是我就按照末伦的韵律格式,将堂姑妈背诵的整段唱词中少数不符合末伦韵脚的部分修改了,很快就完成了歌词的定稿。之后,我们就面临如何处理唱腔的棘手问题,与以往我只单纯地负责歌词素材不同的是,因为黎魏远离家乡,以往又没有接触过末伦,所以这首曲子的创作首先要求我要熟悉末伦唱腔,然后制作出素材,交给他进行改编、制作和演唱。也就是说,这是我不得不第一次以“编曲”的身份去进行原始的音乐创作。末伦有德保北路、德保南路、靖西上甲、靖西下甲等不同的流派,而真正掌握全部唱腔的人几乎是没有的,我将不少精力放在了不同流派的末伦唱腔的搜集和整合上,最后才将这首歌分为四个唱段:第一唱段就采用何仕雄老先生原有的德保北路末伦唱腔来改编,第二唱段采用德保县山歌协会会长梁辉老师唱的德保那甲末伦唱腔来改编,第三唱段采用了德保南路巫调的音乐进行自由编排,第四唱段则是采用了靖西下甲末伦进行改编。11月底,我终于完成了乐章的编排,并将自己清唱的四段末伦和歌词朗诵发给远在重庆的黎巍,他收到后从零做起,埋头苦干,花了十几天时间,终于完成了这首歌的最终创作。
毫无疑问,这首歌最大的功劳还要归功于黎巍的辛勤劳动。没有他的最终创作,这首歌也无法以一种民族与时尚结合的全新面貌昂首面世。他本着“将传统与时尚相结合进行到底”的精神,将德保靖西壮族民间巫教音乐与吉普赛伦巴风格融洽地结合在了一起,温婉的吉他配以壮族传统的巫铃贯穿全曲始终,透过入情入境的歌词,将梁山伯的一幕一幕回忆以及声声动情的哀怨如同世外之音一样向众人娓娓道来。黎巍贝侬的年度谢幕之作,又是献给家园贝侬的一份沉甸甸的礼物,为上述人员的所有劳动和付出划上了一个完美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