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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证揭开“盘古国”历史尘封——《盘古国与盘古神话》导言
作者:潘其旭    文章来源:广西壮学学会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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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证揭开“盘古国”历史尘封

 

———《盘古国与盘古神话》导言

 

(作者:广西社会科学院 潘其旭 panqixu2@sina.com.cn

 

 


 【本站编者按】由壮学专家覃乃昌、覃彩銮、潘其旭、郑超雄、蓝阳春撰写的《盘古国与盘古神话》一书,是研究盘古神话来源的新著,即将由(北京)民族出版社出版。

 

  该书根据《述异记》关于“南海中有盘古国”“桂林有盘古祠”的记载,并在前辈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以多学科的理论和视野,采用人类学研究方法,通过田野考察和综合研究,以实地事象与古籍记载相印证,揭开了厚重的历史尘封,还“盘古国”的历史面目,展现盘古神话源于华南—珠江流域“盘古国”的史实,及其经汉族文人加以采录、整合、提升,使之哲理化,纳入古史系统,发展成为中华各民族认同的创世始祖文化过程。盘古神话成为中华民族历史文化伟大开端的一个不朽的象征,这是中华民族文化为多元一体和多源一体构成的生动体现,亦是壮族先民对中华民族文化的伟大贡献。

 

  自2003年广西壮学学会专家组经考察,提出“广西来宾市是盘古文化重要发祥地”以后,引起学术界的极大关注,并出现了“中华大盘古”和“桐柏盘古”、“来宾盘古”之说,自有一定道理,但对其中的源流关系似有回避之嫌。在这几年里,壮学专家又在广西、广东、湖南、河南等地作了专题调查并深入研究,完成了《盘古国与盘古神话》这部令人耳目一新而为之慨叹的专著。为了让壮族在线的同仁了解盘古文化研究的最新动态,共享壮学研究的最新成果,现将该书中由本站持别顾问潘其旭教授撰写的“导言”转贴,以先睹为快!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盘古作为中华各民族认同的创世始祖神,有关盘古神话的各种故事,在中华大地流传了数千年。关于盘古神话的来源,是历来备受学术界关注的热门话题,众说纷纭,有南方说,中原说,苗蛮说,外来说数种,莫衷一是,亟待进一步作考察求证和探究释然。

 

   本书冠以《盘古国与盘古神话》之名,意在传递这样的信息:“盘古国产生了盘古神话,盘古神话源出自盘古国”的历史文化关系和要旨。这可能让许多读者一时觉得新奇,或由之感到诧异,甚至有的会提出质疑:“何来的盘古国?”似有为“标新立异”而“虚构编造”之嫌。

 

   其实,所谓“盘古国”之称,并非虚构奇闻,早在南朝梁代任□的《述异记》(上)中就有录载,并常为许多盘古神话研究论著所引用——

 

昔盘古氏之死也,头为四岳,目为日月,脂膏为江海,毛发为草木。

秦汉间俗说:盘古氏头为东岳,腹为中岳,左臂为南岳,右臂为北岳,

足为西岳。先儒说,盘古泣为江河,气为风,声为雷,目瞳为电。古说:

盘古氏喜为睛,怒为阴。吴楚间说:盘古氏夫妻,阴阳之始也。今南海

有盘古氏墓,亘三百余里,俗云后人追葬盘古之魂也。桂林有盘古祠,

今人祝祀。南海中有盘古国,今人皆以盘古为姓。(任)按:盘古氏

天地万物之祖也,然则生物始于盘古。

 

   显然,这段籍载理应视为经典,因其采录了自秦汉以来有关盘古开天辟地化身神话及其意义,尤其是对盘古神话早期流传地域及其来源,作了具体明确的记述——“南海中有盘古国”。其中,“今人皆以盘为姓”;流传“盘古氏夫妻”故事;“南海有盘古氏墓”;“桂林有盘古祠,今人祝祀”,便是构成了“盘古国”的要素和标志。而史称的南海、桂林,则是自秦汉统一岭南后设置的郡县制沿用地名。

 



 

   由此表明,上古时代的华南—珠江流域,曾经存在一个以盘古信仰观念为核心,以多种盘古文化事象为表征的盘古神话王国,也可能由此而曾一度出现过的一方古国即历史盘古国。有关盘古神话来源及相关文化的研究,亦当沿此深入考察论证,才有可能得到切实的成果。

 

   但令人遗憾的是,对这一重要籍载及其中的关键词:“南海中有盘古国” “桂林有盘古祠”,历来大多的研究者却只引述而不作阐释,又都往往被忽视了,或不屑一顾,或存疑、或回避甚至否定,至使“盘古国”被历史尘封起来,也就无人问津,遂而成为千古之谜。








 

   诚然,对盘古神话来源的研究和“盘古国”的追溯,原来也不是我们的课题选项或刻意索求,只不过是在2003年进行广西来宾市壮族文化考察中,意外地发现当地有丰厚的盘古文化遗存,在惊喜中促使我们开始思考,进而才决意要探个究竟。

 

   在查阅有关记载盘古文献和前人研究盘古论著中,觉得以往对盘古神话及其来源研究的视角和方法,大多是从中原固有的文化事象来观察,且局限于文献考据、演绎推论。于是,有的或质疑其真伪,称最早记载盘古故事的三国东吴徐整《三五历纪》、《五运历年记》及南朝任□《述异记》为“语益荒唐”“最为戏论”;[]有的或以北方籍载为据,认为中原先有伏羲、女娲神话,后演变为盘古神话;有的或通过训诂推导,认为“伏羲与盘瓠不过是一音之转,两者乃同一源”;“盘古即匏瓠,也就是葫芦,也就是匏。”[]这些见解,都是囿于固有的正统历史文化观念的学术视野,尤其是所谓“黄河中心”论的潜意识所使然。可想而知,若是盘古神话产生于中原,在先秦至秦汉的所有文献中就不可能没有提及。况且,所见文献原本记载的相类故事的主旨是:伏羲造人,女娲补天,盘瓠(神犬)拥主,盘古开天。这些神话人物司职有别,各显其能,自建其功,形象各异,一清二楚。反倒是我们有的研究者不加调查,按照如上的思维定势,或广证博引,或发挥想象,强拉硬扯把他们混同起来,“合四为一”给搞乱了,实令人感到茫然。

 

   与上述的视角和观点不同的是,我国神话研究先驱茅盾先生在《中国神话ABC》一书中, 通过对徐整《三五历纪》等有关记载的分析研究,首先提出了盘古神话起源于南方(假定是两粤,即广东广西)以及盘古神话北传过程的推论[]。著名神话学家袁柯先生在《古神话选释》中,则是通过对南朝任□《述异记》中关于“桂林有盘古祠”的考释,指明当时的桂林郡治所在今广西壮族自治区象州县[]。壮族著名民间文艺家蓝鸿恩先生在《叠层文化剖析—壮族古代文化反思之二》一文中赞同茅盾和袁柯先生的观点,同时指明盘古神话是珠江流域原住民族—壮族先民俚僚的神话[]。前辈的这些研究成果具有开拓性,可谓是真知灼见的。

 

   我们正是根据有关文献记载,并在前辈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以多学科的理论和视野,并采用人类学研究方法,通过田野考察和综合研究,以实地事象与古籍记载相印证,从而揭开了厚重的历史尘封,还“盘古国”的历史面目,展现盘古神话源于华南—珠江流域“盘古国”的史实,及其经汉族文人加以采录、整合、提升,使之哲理化,纳入古史系统,发展成为中华各民族认同的创世始祖文化过程。这主要是:

 

    ——在古“南海”、“桂林”区域进行盘古文化田野考察,印证《述异记》所载“盘古国”事象的真实性

 

   经我们在广西、广东作初步调查,仅在三国时属吴国的桂林郡、县治所辖的来宾市一带发现的盘古庙,就达28座,是迄今我国盘古庙数量最多、分布最密集的地区,大多是在被毁的旧庙址上重建,各地盛行祭祀盘古节日活动;还有多个盘古村、盘古岭、盘古洞;在来宾市兴宾区(原来宾县)和贵港市(秦代桂林郡治所在地布山)等十几个县市,有不少盘姓的壮族居民,并有纯盘姓的壮族村落。如兴宾区平阳镇中山村的古就、白山两个自然村,共有180多户全系盘姓;民间不仅盛传各种版本的盘古故事、盘古歌谣唱本,有盘古祭仪中演唱的师公戏传统剧目《唱盘古》(又称《唱布伯》),而且,冠以“盘古”之名的事象随处可见。如武宣县思练乡盘古村,就集有盘古庙、盘古山、盘古洞、盘古泉、盘古渠、盘古田峒等专用名称,形成了群落性的地名文化景观。总而言之,由于其民笃信盘古,并以盘(古)为姓,盘古文化渗透到当地人民生活的各个领域,民间蕴藏着历史久远、极其丰富、底蕴深厚,且表现为群集性、活态化的盘古文化传承。

这就充分说明,《述异记》所记载的“盘古国”的各种要素和表征,只是因其唯独出现于岭南而被视为“奇风异俗”,全然并非传闻虚构,经田野考察印证,是真实可信的,并且以鲜活的民俗文化形式,历代传承至今。无疑,史称的“南海”、“桂林”,应当是盘古神话产生的中心地区和盘古文化的重要发祥地,故享有“盘古国”之誉称,当是名副其实的。

 






 

   ——据考古资料、历史文献和从民族学视角,观察“盘古国”的原住民族及其文明类型。

 

   珠江流域是一个自成单元的地理实体,又是我国出土古人类化石最多的地区,也是我国古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华南已经发现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址80多处,全流域发现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2000多处,出土的磨制石器,包括有肩石斧、有段石锛和大石铲等,构成了珠江流域独特风格的史前文化。考古学、历史学、民族学、体质人类学的资料表明,自古以来,分布在华南和西南的壮族、布衣族、傣族、侗族、水族、仫老族、毛南族、黎族等在内的民族,源于先秦时期南方百越族群中的西瓯骆越部族,是最早生息繁衍于华南—珠江流域的原始居民,语言学界和史学界称之为“壮侗语民族”。他们的先民在先秦远古时期处在自主发展阶段,由原始氏族部落社会向阶级社会发展,先后出现了苍梧、瓯、邓、桂国、损子、里产、百濮、九菌,西瓯、骆越、勾町、夜郎等古国、方国,创造了独具特色、自成体系的文化形态。

 






 

   生产方式决定文明类型。操壮侗语族语言的民族,是属稻作文明类型的民族,他们及其先民创造了华南—珠江流域的稻作文明,为世界文明作出了重大贡献。

而他们创造的风格独特的大石铲文化、铜鼓文化、花山(崖画)文化、布洛陀文化和盘古文化等等,都具有稻作文明的鲜明特征。自古以来,开天辟地神话、化身神话和兄妹婚再造人类神话,在壮侗语民族民间普遍流传,尽管其名称有异或译称不同,情节有些差别,如甚至有的说“盘古兄妹就是伏羲和女娲”,此当是秦汉以降汉文化传入后的混融现象,有的只说是两兄妹,但都是源于同一母题,内容大体相近,成为这些原住民族的集体记忆和族群信仰。神话学一般认为,神话产生于新石器时代的中晚期,即由原始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部落联盟发展阶段。壮侗语民族的创世神话具有共同性的特征,表明早在这些民族尚未分化之前,他们就已经创造了这些神话,也就说明其神话自身的原始性和久远性。由此可见,“盘古国”的出现,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

 

   盘古神话在华南—珠江流域操壮侗语民族的流布情状,不但具有多民族共同性和体系性、普遍性、丰富性等特征,而且,通过庙宇传承,宗教传承,讲唱传承,景观传承,使盘古神话以鲜活的形式世代绵延,以至我们在考察过程中,仍可溯观而领略到“盘古国”之风貌。

 

   ——从文化学和语言学的结合上,探析“盘古国”的自源文化体系。

 

   “盘古国”—这是特定的区域性历史文化概念,也是一种自源文化体系。

所谓“自源文化体系”,是指一定的人们共同体即民族群体,在特定的自然地理和生产生活的环境里,为了生存和繁衍而自发创造的独具特色的观念文化体系。创世神话,是远古初民以推原类比式的原始思维,说明天地万物的起源,人与自然界的因果关系的幻想故事。在这当中,壮侗语民族对解释宇宙怎样形成,人类从哪里来这一世界性母题的神话中,是按照自己的认知思维方式、生活理念和价值取向,赋予其独特的形象和艺术表现。我们从文化学和语言学的结合上,对“盘古” 之名、盘古故事主要情节及其文化内涵作了探析,认为“盘古国”是自源文化体系的产物和体现。

 

 

   “盘古”是壮语“咽盘”(磨刀石,考古学称砺石)和“勒勾”(葫芦)的简称译音,原意为“葫芦与磨刀石”。这是在来宾市兴宾区良塘盘古庙调查中,何师武老人讲盘古故事时的解释,破解了千古之谜。洪水遗民兄妹婚再造人类是世界性的母题,而壮族盛传盘古兄妹故事的核心是:洪荒中只有两兄妹(一说姑侄)躲藏在葫芦(“勒勾”)里才幸免灭绝,无奈成婚,生下像磨刀石(“咽盘”)一样的肉团,砸碎撒向四方,变成人类得以繁衍。兄妹婚是人类蒙昧时代族内血缘婚的反映,其他民族的同类故事亦有说是凭葫芦逃生的,而兄妹婚生像磨刀石肉团再造人类,则是壮族故事独有的情节和理念。故有的壮人又称“盘古”为“盘咕”,“盘”即“咽盘”磨刀石;“咕”即“我”之意。按壮语语法中心词+修饰词的词序结构,“盘(磨刀石)咕(我的)”—译成汉语意即:“我的磨刀石”。看来这两说都符合故事情理,意义相通,是可取的。

 

   砺石和葫芦是人类最早利用的自然物器,为新石器时代重要的生产生活工具,到了金属时代,磨刀石仍然发挥其磨砺各种器具的重要作用。壮族及其先民对磨刀石尤为珍重,视之为物质生产和生活来源之本,成为家族财富的象征,在广西从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到战国至汉代的墓葬中,就发现有许多陪葬的砺石(磨刀石)。至于故事中说,兄妹躲进葫芦逃过洪灾,遂而婚后生磨刀石,将之砸碎再造人类,除反映自新石器时代以来对葫芦和砺石的深厚情结,并视砺石似男根、葫芦似女体,遂为求繁衍而崇拜外,其主旨是通过寓喻性的演绎告诫:族内血缘婚会生出怪胎,造成人类退化,濒危灭绝,必需将怪胎(磨刀石)砸碎,彻底改变近亲血缘婚,人类才能重新健康繁衍。故事表现了壮族及其先民对远古族内血缘婚及其后果的记忆和反思,可以说是以幻想式的艺术形象,对优胜劣汰自然法则从无知到认知的朴素观念,亦是其已成为跨入文明门槛民族的表现。

 

   总而言之,“盘古”源自壮语的“盘勾”—“砺石与葫芦”;或“盘咕”—“我的磨刀石”。葫芦兄妹婚生出磨刀石再造人类的故事,反映了壮族及其先民对葫芦和磨刀石的崇拜观念,当是源于新石器时代初民的生产方式和生存理念的价值需求。壮语之称,以原始的思维方式和丰富想象力,对 “盘古”神话的本源和意义,作了最生动的形象概括和深层次的文化解读。这也就从一个侧面说明,“盘古国”具有自源的文化体系,“盘勾”或“盘咕” 是一种原生型的神话。后来随着时代的演进,南北民族文化的交流融合,经汉族文人采录整合于籍载,人们也只能按汉文“盘古”的字音来认读会意,其原始意义也就随远古的历史而消逝,演变为“盘古兄妹”“盘古氏夫妻”等而沿称。

 




 

   ——从盘古神话的北传,看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文化的构成。

 

   盘古神话既源自南海“盘古国”,其又是怎样北传呢?茅盾先生在《中国神话ABC》中最早提出推论:“徐整是吴人,大概这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当时就流传在南方(假定是两粤),到三国时始传播到东南的吴。如果这是北部和中部本有的神话,则秦汉之书不应毫无说及;又假定是南方两粤地方的神话,则汉文(帝)以后始通南粤,到三国时有神话传到吴越,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汉时与南方交通大开,征伐苗蛮,次数最多;因战争而有交通,因此南方的神话传说也流传过来了)。”他把南方两粤(广东广西)地方盘古神话北传的历史背景,理据和路线作了阐析,经史料研究和实地考察,我们认为茅盾先生的推论是确切的,而盘古神话主要是随着道教广为传播。

 

   东晋道教理论家、炼丹术家葛洪在《枕中书·众仙记》中,首先把盘古列入道教神谱,奉称“盘古真人”,尊为开天辟地“元始天王”,又称“三皇”“五帝”“皆其后裔”,便把原秦汉文献所载北方远古神话原无开天辟地之神给予填补,加以整合使之衔接,将道教的神仙信仰系统化、理论化,从而构建了中华大地天帝尊神的世系,盘古神话也就随着道教渐渐在北方流传开来。

 

   诚然,《枕中书》尊盘古为“元始天王”而将道教神系统化,不只是受到前人的《三五历纪》《五运历纪》和《述异记》的启示,主要的还是得益于葛洪慕名并亲历“南海有盘古国”“桂林有盘古祠”的体察感悟。据宋代任广西通判周去非的《岭外代答》卷七“丹砂水银”条载:“昔葛稚川(按:葛洪)为丹砂求为勾漏令,以为仙药在是故也。勾漏今容州,则知广西丹砂,非他地可比也。”值得关注的是,葛洪“求为勾漏令”,而“勾漏今容州”,说明“勾漏”为容州(今容县)的古称,又是因有“勾漏山”而名之。勾漏山脉横贯从今象州、武宣、桂平、北流到容县(州)一带,主峰在容县(州)。而容县(州)的都峤山,自东汉就有道士到那里修炼;北流有勾漏洞,道书称之为第二十二洞天。所谓“勾漏洞”,有按汉字解说,因洞勾、曲、穿、漏而得名。而据我们在象州妙皇乡盘古村调查了解到,“妙皇”原叫“庙王”,意为“庙中之王”,是因该乡境内有一座海拔932米的“高楼山”,原山顶上有一座盘古大庙而得名。实际上,“高楼山”当地壮语叫“雷勾漏”即“勾漏岭”。传说远古洪荒时,盘古兄妹躲藏的葫芦就仃留在山顶上,后繁衍人类,人们建盘古大庙以纪念,后来庙屡遭毁才移到山下盘古村重建。我们在毗邻的贵港市覃塘区樟木乡凌动村调查盘姓居民时,几位壮族老人在讲了葫芦兄妹再造人伦的故事后说,当地壮话“勾漏”,就是“葫芦”,这里古时就建有“勾漏庙”。由此可见,史称的“勾漏”域名和山名,都与壮族传说的葫芦兄妹即盘古兄妹故事有关;而《述异记》所说的“今南海有盘古氏墓,亘三百余里,俗云后人追葬盘古之魂也”,亦可能指的就是勾漏山脉。不难推想,“好神仙”的葛洪“求为勾漏令”时,于广西勾漏山和相近的广东罗浮山炼丹、修道、著书,势必在探访当地的盘古庙和采录有关盘古开天辟地故事之后,或许是感悟到其正与道教的神仙思想相契合,也就促成他对盘古神话,从传闻到亲历岭南原住民中体察、采录、整合,将其融入道教神谱倍加尊崇,著书立说随之传播开来。这从中原流传的盘古神话故事,充满浓厚的道教观念及其文化色彩,亦可得到印证。

 





 

   如河南桐柏一带,民间流传有“玉皇女与盘古婚”,“盘坐修炼婚”等故事。其中有说盘古祖先与姑娘妹,从天上分别落到桐柏两个山头,各在磨扇上盘坐修炼数千年,后滚磨扇合拢二人始相见,都说自己“盘坐在山上最古”,称“盘古人”“盘古女”,结成兄妹。随之飘来“天缘书”,结为夫妻,繁衍人类。[]显然,中原的盘古神话以仙为尊,宣染修炼,天书定缘;又将“盘古”作了望文生义的解读:“盘坐在山上最古”而称“盘古人”。其故事情节及反映的观念,缺乏像华南(主要是壮族)的盘古神话那样的原始性特质和幻想性魅力,似是中古时期混融性的产物,表现为一种流变性和再生性的神话传说。将中原盘古神话与华南盘古神话作比较,到底谁个“最古”?两者之间的源与流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们在盘古文化的考察研究中,一方面觉得,长期以来关于盘古神话来源的研究,之所以未能得出正确结论,主要的原因是忽视实证调查及“鄙视邻近小民族而得不到重视”(茅盾语);一方面更加深切地认识到,中华民族文化是多元一体的文化,又是多源一体的文化。所谓盘古文化,实际上就是汉族文人记录整理南方少数民族相关神话,加以哲理化、谱系化,形成了开天辟地创世、化身创世和洪水兄妹结婚再造人类的神话。它是少数民族文化与汉族文化融合的典范,是中华民族文化多元一体构成的生动体现。“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这是在我国大江南北乃至全世界华人中妇孺皆知的民谣,体现了各民族的文化认同,盘古神话成为中华民族历史文化伟大开端的一个不朽的象征。这亦是南方壮侗语民族及其先民创造的民族文化融入主流文化,是对中华民族文化的伟大贡献。

 



[] 蒙文通:《蒙文通文集》第5卷《古史甄微》第22页。巴蜀书社,1999年。

[] 闻一多:《神话与诗·伏羲考》。

[] 茅盾:《中国神话ABC》,《茅盾说神话》第16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

[] 袁柯:《古神话选释》,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

[] 蓝鸿恩:《层叠现象剖析—壮族古代文化反思之二》,《民族艺术》1994年第3期。

[] 参见过伟:《中国女神》第147页,上海古籍出版社社,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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